禽秦

那男生很帅，不止吴小菡喜欢。学校里见过他的女生，都有似有若无的情感。

他说不谈恋爱，不谈恋爱，就还有想象空间。

吴小菡蹲在那条放学路上，装作不小心撞到他的肩膀，轻巧甩一下头，让发香散发出去。那是特意挑选的洗发水的味道。

他歉意地说对不起，成了吴小菡每天的期盼。

今天她没去蹲守，坐在教室里直到天黑。

有人告诉她，男生谈了恋爱。消息来自课间聚堆的女同学，那里是消息中转站。

“女生是谁？”

“不知道。”

吴小菡并不难过，他的恋爱是迟早的，像天黑前的黄昏。

她只是想知道，和谁，何地，还有细节。

非常想。

吴小菡站到了街道的角落，那里栽着一个没有脸的女人，号码服是数字7。

这是兑换八卦的地方，在垃圾桶旁边，污水会渗到她接壤的泥土里面。

“我想知道小向的恋爱对象。”

女人张嘴，长舌头从没有嘴唇的洞里卷出来，垂到地上。

“你用什么交换？”

这是吴小菡第一次和她交流，路过一只狗，抬后腿对7撒尿。

“用智丽的秘密，她暗恋体育老师。”

这个八卦通过了7的审核，具有兑换价值。

垂在两侧的细手臂抬起，握成拳塞进没有嘴唇的口中，嘴角撑到发白，小臂进去二分之一。

湿漉漉的纸团从喉咙里出来，夹在手指间递给她。

这是一次成功兑换，小向的恋爱对象，是林梅梅。

在消息中转站，吴小菡坐在中间说出林梅梅，学校最美丽的姑娘。

灰姑娘和丑小鸭是一个道理，美丽是因为她们天生如此，不需依靠洗发水香味。

智丽问，林梅梅谈过几次恋爱，感觉她经验老到。

吴小菡说不知道，其他人也不知道。吴小菡坐到了天黑，走到兑换机面前。

“我想知道林梅梅有过几个男朋友。”

长长的舌头垂了下来。

“你用什么交换？”

“我的妈妈在外面有男人。”

这次从喉咙间扯出的是长长纸片，上面有10个名字，林梅梅真是个水性杨花的女人。

吴小菡将十个人写在黑板上，有人大声指出，其中一个是明星。

林梅梅和演员孟冉熙谈过恋爱，但娱乐新闻说，孟冉熙有一个隐藏的圈内女友。

“林梅梅是小三吗？”

“不知道。”

林梅梅是小三传遍了全校。

吴小菡站在了7的面前。

“我想知道，孟冉熙的女友是谁。”

“用米未来的妈妈是妓女来交换。”

7没有吐出舌头，她说，吴小菡给出的与想得到的不对等。

明星是大腕，米未来的妈妈只是个妓女，吴小菡很失望。

但7给了她另一个对等的信息，米未来的姐姐也是妓女。

吴小菡蹲在希维酒店，像等待小向路过时一样，等待一个idol，她拍到这名idol与嫩模开房的照片。

回到7的身边，用照片交换，吴小菡知道了孟冉熙的女朋友。

娱乐新闻说，孟冉熙三个月内有新剧要上。她就把孟冉熙劈腿女高中生的消息发到网上，连同开房的那个idol。

有人来找她删除帖子，吴小菡拒绝，她引起了巨大轰动，网友或者质疑或者相信，但吴小菡知道，即使质疑，他们也相信。

她成了地里女人的常客，询问范围没有边界。

有人说，她是资深经纪人，或者娱记，吴小菡不回答身份问题，她没有任何身份，只是想知道那些隐秘，很想很想，睡不着觉。

每个八卦都带来快感，她把快感输送给其他人，妈妈说，要学会分享。

她回到家里，妈妈在和爸爸吵架，非常激烈，砸碎了半个家。

他问妈妈是不是外面有男人了。

吴小菡不知道是谁告诉的爸爸，她被砸碎的镜片划伤脚底，没有能坐下的地方，她离开了家。

她去学校，坐在座位上，天黑了，她听到争吵声。

大家站在楼下，林梅梅和米未来站在楼上往下跳。

“我不是小三！”

“我不是妓女！”

吴小菡离开了学校。

她来到了7的身边，只剩7没有变化，半个身子埋在土壤里，双臂静静垂着。

她没有说话，一样安静地坐在她的身边，脚底伤口贴合土壤。

远远的有个人走过来，是她喜欢的小向，小向站在她面前，衣角沾着林梅梅的血。

“林梅梅当过小三吗？”

她喜欢的小向看着自己，但好像忘记了自己，或许是垃圾的臭味掩盖了她洗发水的香。

他在询问八卦，吴小菡找到了他与自己的共同点，这是天大的好事。

但她没能站起来，只是向他张嘴，长舌头从没有嘴唇的洞里卷出来，落在地上。

她听见自己说：

“你用什么交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