禽秦

优雅

窑崖【二十】


首章 



她娘的舌头是齐怜花害的。


姜果几页小字写完了,抬头,透过混合着红薯甜香的空气,对上了崔媛注视自己的双眼。


崔媛并不是阴谋论者,但这个小姑娘说过的很多话,包括今晚那几句,明里暗里都在让自己的思路往齐怜花的方向靠拢。


她也的确从齐怜花处得到了关键信息,只是齐怜花当时的反应很明显———从开始到最后都非常抵触告诉自己真相。


那时从表情语气可以感觉到齐怜花在恐惧某些人的威胁,最后还是不得已之下被自己强硬的态度逼出了线索。而不是姜果对自己传递的“小齐嫂子可以帮助到你”的信息。


崔媛很清楚,齐怜花是聪明人,会保护自己。所以如果没有姜果的暗示让自己找上门,她不会主动向自己透露任何关于夏婧的事情。


那么这样想来,姜果一再暗示自己从齐怜花处探求事实的做法,有种引火烧他人之身的意味。毕竟,和自己接触多次后一旦被发现,她难免会被背后的黑手怀疑为“告密者”。



稀饭剩个碗底,变温凉,扒拉最后一块红薯进嘴,后牙咬合碾碎成泥,滑进咽喉。


所以这个小姑娘,究竟是真心想要暗示自己找寻真相的线索,还是为了某种……



崔媛舔了舔牙齿根。



报复呢。









这个推导只在崔媛心里停留了短暂的一会。


无论她们之间有何种恩怨,她都不会花费精力去探索,万千线索杂糅,像一根根木刺扎在她的心上,她现在只需要知道最重要的一点——夏婧在姜维手里,就可以了。










邢炜眉头皱得很紧,和彭留洋并排坐在田头,崔媛挨着他坐下,三个萝卜再次开起了会。


“我本来……还怀疑小婧在村长那里。”


彭留洋遭受的打击看来不小,眼底黑青,蓬乱的鸡窝头,眼镜架不知道是撞到哪里歪了条腿,用根绳子固定着,狼狈又滑稽。




“你先平复一下。”


崔媛在思考要怎么和他讲前因后果,一边邢炜吐出嘴里的草杆子,提一嘴。


“我昨天已经全部告诉他了。”


关于夏婧可能被掳走当媳妇的猜想。



“所以你现在有心理准备是么?”


被问到的男人顿了有一会儿才僵硬点点头。


“你讲吧。”


地里的作物被收得七七八八,越来越显荒凉,他在黄土的映衬里老了十岁。


“我现在的推测是,夏婧被逼委身于姜维,被姜维强制拘禁在他的那口窑洞里。这样咱们之前认为姜维的窑洞面积小不可能藏匿一个成年人的情况,就可以直接推翻了,因为我和邢炜发现,姜村长建起的窑洞里有洋芋窖。”


“既然给大儿子建的有,给二儿子建的也会有,把人藏进地底,神不知鬼不觉。”


崔媛没有选择说出自己从姜果那里得到的准确的夏婧住在姜维窑洞里的信息。


不管个中有什么恩怨,在没有真相大白的情况下,她还不想牵扯一个孩子进来。



“所以,我们现在要去姜维住的地方救小婧吗?”


“现在还不可以,贸然过去太冲动了。”


崔媛第一个否决,邢炜抹一把脸,跟着点点头。


“首先,我们要想怎么样能进去,并且进去时还必须在姜维离开的时间段。其次,如果里面真的有人,我们能救出来吗?即使救出来了,我们带着她,四个人,能跑出这个村子吗,姜维姜丘山不会放过我们。”


每一桩每一件都是难题,尤其是怎么出山,他们单凭自己根本没有走出去的希望。



“所以,不管能不能找到夏婧,以现在的情况,我们没办法把她救出来。”


“那就只能看她继续被困吗?”


彭留洋有些激动,声音干哑,邢炜拍拍他的肩膀。


“我们也不想,但稍有点闪失,真的一点得救希望都没了。”


喉结突出滚动,他听完这些话稍微平复一下,说句抱歉,邢炜继续。


“所以你先听我说,接下来,我肯定是要去姜维窑洞里看看的。如果能找到夏婧,心里有个底,等出了山我回局子里请示刘指导,然后马上出警。那时候,夏婧绝对能得救,这是百分百的。”


“真的?”


“我是警察。”


彭留洋僵硬的脊背慢慢松垮下来,来到这里他不知道瘦了多少,面颊凹陷,胡茬随着腮帮上上下下。


“我好想见到她...”



“会见到的。”






但是要如何让姜维离开家,如何潜入他的家里寻找夏婧,都是问题。


“现在的问题是,找个什么理由把姜维引出去,还有他出门时房门会锁住,我们怎么能进屋子?”


“窗子都是木制镂空糊着明纸,肯定是没法进去的。”


“并且,引出去后,寻找地窖寻找小婧还似问题。”



偷他的钥匙吗,太冒险,可行性非常低。趁他在院里收拾菜地时溜进去吗,更扯淡,时间短,即使溜进去很快就会被发现。


一个个问题接连抛出,他们再次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邢炜站起来,肉眼可见的烦躁,剩下两人坐在田头没有动。崔媛还在思考,她总觉得有什么关键问题没有想起来。


“他娘的。”


一声骂打破了死寂,邢炜到底是个糙汉子脾气,好不容易得到的线索到头来是一条死路,进也不是退也不是,抬脚踹碎一块干黄土。


“管他冒险不冒险,打地洞老子都要进去看看。”


空旷的田地残留音波的震荡,黄土被踢破留下些微的沙尘,震荡,下坠。



唰——


一阵小小的风与衣料的摩擦声黏附在了彭留洋耳边,他下意识转脸,看到坐在身侧的女人已经站了起来。


阳光被她细薄的身体劈开,彭留洋仰脸眯着眼睛,背光的情况下他看不大清女子的表情。只知道她站得直直的,停顿几秒,对着田头撒野的男人叫了一声。


“邢炜!”



崔媛的心跳鼓出了皮肉,就在刚刚,她终于想到了明明发生过不久,却被她忽视掉的东西。


邢炜转身,西斜红日下的女人有些散乱的辫子被风吹出几缕粘贴面颊,始终明亮的眼睛盯着自己,里面有什么邢炜看不完全,但他直觉能感受到,是某种亢奋。


“你记得吗,昨天那个地窖,你是怎么出来的。”



地窖?


他昨天是从里面的……




邢炜忽的睁大了眼。




他是从,通风口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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